媒体揭巴西“洗车行动” 这场反腐战该怎么打?

　　据巴西环球电视台19日报道，一架小型飞机当天下午在里约州附近海域坠毁，已确认3人死亡，其中包括巴西反腐案的主审大法官特奥里?扎瓦斯基。

　　报道说，这架小型飞机当地时间13时左右从圣保罗州坎普斯德马尔特起飞，目的地是里约州帕拉蒂，在还有2公里就要抵达机场时坠海。当时，该地区降大雨，但飞机坠毁的具体原因还有待调查。

　　在扎瓦斯基的死讯被确认后，巴西总统特梅尔发表讲话，对其遇难表示遗憾。特梅尔说，“特奥里是全体巴西人的骄傲”，巴西全国将哀悼3天。

　　特奥里?扎瓦斯基为何能赢得如此高的认可？观海解局（ID：guanhaijieju）记者发现，他正是巴西反腐大案“洗车行动”的主审大法官。此前，扎瓦斯基一直在审核关于巴西著名建筑公司奥德布雷希特行贿的检举材料，其中涉及多位政界高层，是“洗车行动”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检举。

　　而整个“洗车行动”从2014年持续至今，近百名企业家和政治家相继被捕，引发了严重政治危机。

　　一场腐败案如何引爆政治经济危机

　　2014年，巴西司法机关启动名为“洗车行动”的反腐调查。巴西著名建筑公司奥德布雷希特行贿的案件也成为巴西历史上金额最大的贪腐丑闻。

　　2014年3月，媒体披露巴西石油公司高管层集体腐败，利用外包工程虚抬报价，收受贿赂；随后又发现有政界人士向巴西石油公司推荐承包商，并且从中收取好处费；直至进一步曝出，竟然有执政联盟内的大党参与其中，以收受贿赂的方式为本党秘密筹措政治资金。 为此，司法机关展开了名为“洗车行动”的调查，此案影响之大在巴西是罕见的，随后有上百名企业家、政治家被羁押。

　　受此影响，作为曾经的世界八大石油公司之一，巴西石油公司在连续盈利24年后，2014年亏损了516亿雷亚尔（1美元约合3.8雷亚尔）。其中，腐败直接损失为62亿雷亚尔，间接损失446亿雷亚尔。另外，丑闻导致股票下跌，使其市值由910亿美元萎缩至516亿美元。

　　有数据显示，2015年巴西经济萎缩3.8%，是25年来表现最差的一年。而且巴西政府财政已连续两年出现赤字，三大国际评级机构已将巴西主权评级降至垃圾级。贪腐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极为严重，并引发了全国人民的愤怒。而政府对此的回应，除了承认自己监管不力之外，也在感叹“腐败其实由来已久”。

　　2015年11月25日，巴西最大独立投资银行首席执行官、亿万富翁安德烈?埃斯特韦斯和巴西联邦政府在国会参议院的领袖德尔西迪奥?阿马拉尔因涉嫌阻挠腐败案调查被捕，震惊巴西各界。

　　2016年3月，警方发起了第24轮反腐调查“洗车行动”。据巴西媒体报道，巴西联邦警察当天清晨搜查了巴西前总统位于圣保罗州的宅邸，随后将卢拉及其子法比奥?卢拉?达席尔瓦带走。警方还搜查了卢拉儿子的住所，并带走了主要负责卢拉对外联络与合作事宜的“卢拉协会”的负责人。

　　此次行动在巴西社会引起很大轰动。卢拉的支持者在机场附近抗议警方行动，坚持卢拉是无辜的。而卢拉的反对者也聚集在机场附近对他进行声讨。卢拉基金会也发表声明，指责当局以“暴力”对待前总统的行为为“武断、非法与不公正”。

　　巴西反腐有“四驾马车” 媒体充当生力军

　　事实上，巴西有一套比较独立的反腐机构。联邦检察院、国会调查委员会、联邦审计法院和联邦警察局，是巴西反腐败的“四驾马车”。其中联邦审计法院是协助国会进行监察的机构，联邦警察局则可以独立调查包括腐败在内的各种刑事案件。

　　巴西的反腐法律和制度也已相对健全。1992年，巴西通过了《政府行为不当法案》，法条严厉，禁止性规定细密，在国际社会较早针对政府官员作出了防止利益冲突现象的规定。1993年，巴西就实施了财产申报制度，对政要、议员以及联邦法官和检察官的财产申报作了具体规定。2005年，又引进了财产查询机制，规定联邦总审计长办公室可以在行政部门内部审查公务员的财产变化。此外，巴西的政府信息公开制度、政府采购和招投标制度也比较完善。

　　此外，巴西政府还积极倡导和推动媒体和公民社会参与反腐败。巴西的许多腐败大案都是最先由媒体披露出来的。媒体之外，巴西还有两个致力于反腐败的公民社会组织，即预算论坛和道德机构。前者是一个由工会和其他非政府机构组成的透明网络，主要负责追踪和监控联邦预算和公共开支动态；后者致力于动员和帮助数百个大公司成员以对社会负责的方式经营生意。巴西地方上推行的参与式预算以及绘制“腐败危险地图”等，同样着力于公民社会的有效参与和监督。

　　据新华社报道，巴西经济学家德阿西斯曾表示，技术的进步与巴西社会结构的演变，使得他对于结束巴西的腐败状况抱有信心。这在巴油腐败案上有充分体现：当媒体曝光之后，它如同爆炸一般迅速在互联网上扩散，引发网民强烈反响。在巴西获得十年黄金发展后，中产阶层扩大已至近1亿，他们利用互联网进行联络和动员，并走上街头向腐败发出了谴责的最强音。

　　政坛垄断、部门脱节 巴西反腐是场持久战

　　但是虽然有上述反腐防腐机制，巴西的腐败仍然没有趋向低发水平。高级官员的腐败接二连三。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巴西正在经历社会结构的演变，但历史上遗留下的“旧族势力”仍不容小觑。巴西长期作为单一经济殖民地国家，两极分化严重。近代商业发展以来，在社会严重两极分化的影响下，使得少数“精英阶层”不仅控制大多数财富，还长期垄断国家政权。政治与经济俨然已成为“精英专属”，大量暗箱操作的勾当，也成了上层社会的不便明言的通例。复杂、繁琐的诉讼程序，使极少有人因贪腐受到惩罚。

　　从政治层面看，巴西的腐败，既与其政党制度有关——政党缺少道德和意识形态上的约束，还跟政党与政府关系的体制有关。巴西执政联盟内各党的权力很大，而政府部门的管理者不是总统，而是部长，且部长仅对各自政党的负责人负责。这种党政关系，直接导致腐败之风很难被遏制。

　　从机制层面看，主要是反腐败机构之间缺乏有效的协调和合作，即监督、调查和惩戒间相互脱节，导致很难对腐败分子施以切实的惩处。比如，联邦检察院没有事前监督的责任，调查结束后也无权惩治腐败分子；国会调查委员会则充满临时性和政治性，即使真对政客进行惩戒，通常也仅限于除名、辞职；联邦警察局因隶属于司法部，内部层级多，反腐手脚不可避免地受到束缚。只有联邦审计法院具有事前监督和事后调查与惩罚的全部权力，但其高级官员都属政治任命，审计结论难免受影响，且其虽有惩罚权，但缺乏实际效力。

　　现在，腐败仍是巴西长久的“痛”。近30年来，巴西接连数届总统都因腐败不得善终：萨尔内总统被迫接受国会质询；弗朗哥总统、卡多佐总统引起舆论大哗；卢拉也因被指在任内滥用公共资金、为一家私人银行牟利，而于2011年2月遭立案调查；而最近一任总统罗塞夫也在2016年因为被卷入巴西石油公司腐败案而遭到弹劾。

　　德阿西斯认为，要想结束这种局面，首先就是要破除不受惩罚的潜规则。如今，贿选都已成为巴西政治文化的一部分。他强调，巴西是个法治国家，相关法律也比较健全，必须要让法律得以执行；其次就是要打破精英垄断政坛的局面。这些是巴西铲除腐败的必由之路。

　　巴西商业道德研究所的创始人弗林托层告诉英国广播公司，他希望近来高调的腐败丑闻能让巴西的反腐败达到发达国家的严格标准，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这只是我们国家历史上必将翻过的一页，更重要的是，它将是提高政府、企业乃至整个社会道德标准的里程碑。”弗林托说，“我确信巴西会有其道德标准，巴西不会永远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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