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但只有不断反思方有可能。只要不断反思,即使永远达不到这一境界,也能逐渐接近,所以在年近七十时,我想到的是“七十而思”。这并不是说以前没有思过,而是思得不够,要永远思下去。
——葛剑雄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每到逢十生日,葛剑雄总会用孔子的话与己对照。年近七十,葛剑雄的新作《我们应有的反思》不久前付梓出版,全书以编年的形式,精选了他三十余年间最具代表性的文章,或学术前沿,或畅谈
文化,或分析历史迷局,或探讨
社会热点,无论何种文字,都带着强烈的思辨精神与深厚的人文关怀,酣畅犀利中尽显精神风范和学者情怀。
反思历史,着眼未来
新金融:在《我们应有的反思》中,您提到反思的重要性。那么在您看来,反思对个人、对社会有着怎样的意义?
葛剑雄:这本集子里并不是所有的文章都是反思类的,但我和编辑都认为《我们应有的反思》这篇文章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就以这篇的篇名作为了书名。另一方面,我也的确觉得反思对个人、对一个群体、对民族、对国家,都是非常重要的。反思不是一般性的思考,所谓反思,我认为有这么几个特殊性:第一,不能完全是常规的、正面的思考,更要从另一面去考虑,对一件事,做到全面思考。第二,要多从自己的方面来思考。199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时我写下了《我们应有的反思》,到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我又写了一篇文章叫《胜利者也应该反思》。对于抗战的胜利,我们做一般的思考还不够,还要进行更全面的思考,特别要思考自己方面的原因,比如为什么当时我们成了日本的主要侵略目标,我们抗战的胜利是怎样得来的?
新金融:在《我们应有的反思》自序中,您写道:“我当然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但只有不断反思方有可能。”这里的随心所欲的境界指的是什么?
葛剑雄:这里的随心所欲指的是个人要明确自己在历史中所处的地位和作用,能够自觉地守住底线(即《宪法》),在此基础上可以充分地享受自由,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新金融:能不能谈谈反思在您七十年的人生中有着怎样的意义?
葛剑雄:对我们这一代来说,影响最大的就是“文革”。1966年,我还不满21岁时,“文革”爆发,当时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是一名教师),在教师的位置上,我不得不扮演一个双重的角色,一方面要加入到“文革”中去,另一方面,教师也正是“文革”的对象。“文革”开始时,人们都很狂热,但日后看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也正是在“文革”的过程中,我们这代人开始逐步产生自己的想法,不再盲从。特别是“文革”结束后,在反思过程中,一方面我们看到“文革”给国家和个人造成的破坏,另一方面认识到自己在“文革”开始时的盲从。很多人都谴责“文革”,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在“文革”中都做了什么。
改革开放后,放眼国际,我们看到了世界的情况,这也是我们一个反思的过程。比如,战后的日本起点并不高,但为什么到了上世纪90年代,我们却与日本有了那么大的差距。近几十年中国的巨大变化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所以,人的认识总是跟不上实际,是有局限性的。以《我们应有的反思》为例,今天看来,我当年的反思也有两点失误:一是没有料到中国的经济发展会如此迅速,以至于不到20年经济总量已超过日本,而我对中国的评价与预测都偏低;二是当时尚未了解历史真相,还沿用了蒋介石、国民党不抗日的陈说,涉及历史的一些说法在今天看来多有不妥。
新金融: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时至今日,您认为我们在这条反思之路上还欠缺什么?
葛剑雄:我们对历史还重视得不够,比如对于中日之间的瓜葛,以及日本右翼势力对中国的挑战,我们都应该从自身做出反思。苏联战胜法西斯以后,胜利日阅兵成为了国家的传统。直到2014年,我们才正式把9月3日确定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把12月13日确定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这些事情是在解放
新金融记者 李香玉
作者:李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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