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破获跨省汽车盗窃案 幕后黑手竟是高位截瘫者

　　　　专案组从全国多地追回的涉案车辆

　　　　坐在轮椅上的“河南胖子”柳东胜，在家中被抓获

　　　　涉案嫌犯现场指认藏匿赃车的农家院落

　　“一觉醒来，车没了”、“我的轿车去哪儿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辖区内竟有20多辆汽车神秘消失，这让安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张书平眉头紧锁。而让他震惊的是，新乡、焦作、开封、洛阳、鹤壁、濮阳等地也发生了类似汽车被盗案。

　　2017年5月12日，省公安厅召开专题会议，对全省多地连发的汽车被盗案分析研判，从被盗车的车型到作案手法都极其相似，认为是同一个特大盗窃团伙所为，该案被确定为省厅A级督办案件，指定安阳警方主办。一场严密细致、有条不紊的战斗悄无声息地打响了……

　　截至目前，共抓获涉案嫌犯29人，破案120余起，涉案金额710万元。令人疑惑的是，该案一号人物竟是一个高位截瘫的残疾人。48岁的他缘何胆敢如此疯狂作案？他又是怎么经营庞大的“盗窃王国”的？大量赃车如何交易？带着种种疑问，记者赶赴当地展开了调查。 郑报融媒记者 石闯 文/图 发自河南安阳

　　案发

　　一个月内20多辆汽车神秘消失

　　8月29日，秋雨过后的安阳内黄县城凉爽了许多。在内黄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内， 一摞摞待处理的案卷材料像小山一样堆放在办公桌上。“这起案件牵涉地域太广了，涉案嫌犯多，连续好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办案民警王卫红略显疲惫地说。

　　“这起跨省特大盗车团伙案的侦破，首先要从去年10月在内黄县一小区的盗车案件说起。”王卫红说，2016年10月23日早上，他们接到市民赵先生报案，称一觉醒来自家红色现代瑞纳牌轿车被盗。

　　事实上，这不是安阳地区当时发生的第一起汽车被盗案。安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张书平告诉郑报融媒记者，去年9月至10月，辖区先后有20多辆汽车失踪。

　　“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这么多辆汽车被盗，的确罕见。”张书平说，作为一名从警29年的老刑警，他感到了案件的棘手，安阳警方随即成立专案组展开侦办。

　　内黄县公安局视频中队中队长王李彬介绍，警方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赵先生被盗的嫌疑车辆，根据其活动轨迹，追踪到内黄和临县交界地带。经过连续走访，民警在河北魏县一小区发现了嫌疑车辆，并将3名嫌犯抓获，同时引出了盗窃案的“一号人物”——“河南胖子”。

　　张书平称，几乎与安阳案发的同一时间段，新乡、焦作、开封、洛阳、鹤壁、濮阳等地也屡发盗车案件，共有百余起。这一重大案情惊动了河南省公安厅。

　　2017年5月12日，省公安厅召开专题会议，对连续发生的汽车被盗案分析研判，从被盗车的车型到作案手法都极其相似来看，警方认为这是一个特大盗窃团伙所为，该案被确定为省厅A级督办案件，指定安阳市公安局主办。从此，一张无形的法网悄悄地撒开了。

　　追捕

　　幕后黑手竟是高位截瘫残疾人

　　“这是一个横跨多省，涉及盗窃、销赃的系列犯罪团伙，必须依法从严从快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给受害人及社会一个交代。”张书平介绍，5月12日下午，安阳市公安局立即成立了专案组，抽调精兵强将迅速投入工作。

　　专案组30多名民警深入河南、河北、山东、甘肃、湖北等地调查取证，查出该团伙是以网络为平台，通过盗窃、销赃、传授犯罪方法、掩饰隐瞒犯罪等手段大肆进行犯罪活动。由于该团伙作案地域广、战线长、隐蔽性强，给侦破工作带来很大困难。

　　内黄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王永明表示，他们系列盗车案件进行并案侦查，以前期抓获的盗车嫌犯刘回良等为突破口深挖线索。据刘回良供述，他们的盗车技术是从一个网名叫“河南胖子”的“师爷”那里学来的。这个“河南胖子”，四十七八岁，内黄人，还是一个残疾人。至于他的真实姓名，具体住址并不清楚。

　　正当专案组民警对案件多发地市进行调查时，尉氏县公安局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2015年下半年，他们抓获了3名盗车贼，其中一个与那个“河南胖子”的特征极其相似，当时由于该男子高位截瘫，不符合羁押条件，为其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民警迅速调取了该案卷宗，结果显示嫌犯柳东胜，内黄县中召乡人，1969年生，高位截瘫，从胸部以下没有知觉，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经刘回良等人对柳辨认，证实他就是传授盗车技术的“河南胖子”。

　　民警立即对其展开调查，根据同类案件串并，发现“河南胖子”在河南多地涉案达100余起。事不宜迟。抓获柳东胜成了该案的关键环节。

　　5月18日下午，柳东胜和同伙王一风从山东购买了一辆“黑车”赶往家中。王永明说：“我们在中召乡柳东胜的家中将其抓获，同时还抓获了两名同伙——他的妻子和他一个帮手。从柳的家中搜出的被盗车内物品及作案工具装了整整一卡车。”

　　触“黑”

　　“车财两空”未能让他警醒 网友点拨指明“发财路”

　　作为一个高位截瘫患者，柳东胜是从何时起走上这条不归之路的？又是如何组建并经营这个庞大的“盗窃王国”？

　　在内黄县中召乡西街村柳东胜老家，郑报融媒记者了解到，他初中毕业后学做家具，后来在中召乡一个农机公司院内办起家具厂，头脑灵活能吃苦，生意还可以。然而在1996年，拉木料时发生的一起交通事故致使他高位截瘫。

　　柳东胜有一对儿女，儿子25岁，已结婚，女儿年仅12岁，在上学。据柳交代，2014年，他在上网时无意间进入了一些买卖“二手车”的QQ群、微信群，“都是买卖赃车的，价钱低，我心动了。看到新乡有人要卖轿车，才几千块钱，我就要了。”柳东胜说，交易后才一个月，卖车人就被延津县公安局抓了，民警把车扣走了，但未对他采取羁押措施。

　　这是柳东胜第一次接触“黑车”，不过“车财两空”的教训并未让他警醒。一名网友曾无意中向他提起：“你手头有没有现代车，要能偷来，转手就能发大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柳东胜看来，这句话无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后来，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青岛网友“翁哥”，也是残疾人。两人相见恨晚，“翁哥”不仅把自己的偷车技术和盘托出，还将研制的盗车专用工具“强开”赠给他。

　　招徒

　　13岁少年成“汽车大盗” 妄称偷车技术无人能及

　　回家后，柳东胜将这些盗车技术消化吸收，并“发扬光大”。他虽有一身“绝技”，但他知道，自己很难单兵“作战”。从“客户”订车到寻找目标，从实施盗车到顺利销赃，每一个环节都要万无一失，否则轿车就可能“砸”在自己手里。于是他通过在网上传授盗车技术广招“亲传弟子”，并低价收购他们偷来的汽车，而且一般徒弟们偷来的第一辆车，都算是学费。

　　“没有事儿跟我干吧，来钱快。”这是柳东胜的常用语。来自河北临漳的13岁少年尚东东就是他在去年秋天招收的一名“亲传弟子”。内黄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王卫红说：“这个少年在石家庄因盗窃被处理过，他们网上联系后，柳东胜教他技术，每偷一辆车给他1000块钱。”

　　两三个月里，尚东东在新乡、开封、河北邯郸、山东聊城等多地神出鬼没，涉嫌盗窃10多辆轿车，每次作案过程不过几分钟，得手后按照柳东胜的要求开到指定地点，直到被警方抓获。

　　用尚东东的话说，他的“技术”无人能及，但仅限于没有报警装置的现代瑞纳、悦达起亚K2等车型，分到钱就拿去挥霍。

　　揭秘

　　线上下单，线下交易 犯罪同伙随机交叉作案

　　事实上，柳东胜的“亲传弟子”及帮手不止一个，大多是网上招来的，一些是自己的亲朋好友。来自河北秦皇岛市的张旭日27岁，2016年9月经过柳东胜指导，他用柳给的盗窃工具在新乡市区盗走一辆白色现代瑞纳轿车，得到3000元酬劳。

　　借助这些“亲传弟子”及网络，“黑车”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柳东胜手中，然后他想方设法将这些车辆分散藏匿起来。

　　那么，这些“黑车”又是如何出手呢？

　　内黄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杨彦鹏介绍，柳东胜依靠QQ群、微信群等在全国至少17个省发布购车和销车信息，建立起庞大的网络犯罪空间。他们之间互不认识，通过聊天工具联系，柳发布信息后，“客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下单”。有时，柳东胜会提前告诉徒弟们需要哪种品牌和型号，徒弟们就根据要求有目的地实施盗窃。

　　由于作案同伙不固定，随机相互交叉作案，而且彼此不知道对方身份，作案后分道扬镳，为了保险起见，柳东胜更换过多个手机号码。“他行动不便，有人要车时，都是让我把车开到指定地点，交易后我们一块回来。”柳东胜的同伙王一风表示。而柳的妻子张娜娜则负责去银行网点存取钱，“他需要用钱了会给我说。”

　　柳东胜交代，买来的“黑车”卖出去前，一般都会进行处理，将车内物品和车牌丢弃或销毁，发动机号码、车架号码全部打磨，并在网上定制假牌照、行车证、玻璃标、铭牌等，使被盗车辆焕然一新，之后每辆车以7000元至15000元的价格出售，他自己则从交易中赚取差价，至少非法获利10万余元。

　　警醒

　　购买赃车属于买赃、销赃 将受到法律制裁

　　“在以柳东胜为核心的特大盗车团伙中，除了盗窃车辆的嫌犯，还有一大部分是购买‘黑车’的人。在抓捕时，这些买车人往往会为自己辩解，说根本不知道购买的是赃车，但这种说法一般不能成立。”安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张书平说，“因为买车人到正规渠道买车，手续很多，而购买‘黑车’不仅价格便宜，手续也欠缺。”

　　张书平介绍，这些买车人中，一个叫张大赛的90后商丘小伙让他印象深刻。他的网名叫“大雪球”，一年前和柳东胜在微信群认识，并和柳约在山东一个偏僻的路边进行交易。

　　这个信息被警方捕捉到了。“一个办案民警添加了他的微信，得知他在商丘郊区一家KTV上班，在朋友圈发消息‘谁要到KTV唱歌，可以找他，有优惠’，我们就赶了过去。”张书平说，张大赛起初还沾沾自喜，以为他的朋友圈力量很强大。被抓获后张大赛坦白，从柳手中买了2辆轿车，看起来都挺新，一辆车1万多块钱。“低价买走赃车的人也是犯法的，这种行为属于买赃、销赃，触犯刑法，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为了全力挽回受害者的经济损失，根据柳东胜的供述，专案组民警们排查出大量的涉案人员和犯罪线索。他们奔赴河北、山东、安徽、山西、甘肃、湖北、浙江等17个省调查取证，抓捕上下线嫌犯，追回被盗车辆。

　　7月18日，该案被公安部督办，安阳警方将梳理出来的涉案线索，下发至各地公安机关进行协查，范围在进一步扩大。而该案也荣获今年河南省公安厅十大精品案例。

　　张书平表示，截至目前，专案组共破案120余起，追回被盗车辆近40辆，抓获嫌犯29名，涉案金额710多万元。目前，该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张书平提醒广大车主，如能在车上加一把方向盘锁或是报警装置，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车辆被盗，也不要随意停放车辆，嫌犯从不在有人看管的小区作案。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汽车大盗”柳东胜的落网过程正是这句话最好的印证。警方呼吁，负案在逃的被通缉人员，尽早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才是唯一出路！

　　（文中犯罪嫌疑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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